朋友,你好。
最近两个星期,工作之余,我在写一篇长文,《出走欧洲第二年》(暂定标题,因为之前写过《出走欧洲这一年》),很多时候,我都卡在记忆的困境之中,哪些东西是我忘记了吗?哪些在我的笔记本里没有提到过?去年此时的那种伤痛,我,或者我们,真的过去了吗?去年这个时候,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彻底改变了?
我说不上来,我在那时候只记得一种彻底的孤独,在捷克那个小城里。所以在我最近试着写的文章里,用了很多笔墨去写那种极端的孤立状态,但也写得十分痛苦。
我想我不能在写长文章的煎熬中,就断掉新闻信的写作,毕竟新闻信可以更简单一些,保持一个较好的频率,和订阅的朋友有交流。所以我想推荐我最近读到的东西,看到的东西,不只是新闻、新的文章,也可以是图书、旧的文章,放在这里,对我来说是一个记忆的提取器,对于各位来说,也许也有点作用。我会在新闻信中,尽量给出推荐文章或书的超链接。
1.
这周最想推荐的文章是在德国居住了十几年的记者孙谦,最近给端传媒写的《“反犹主义”标签在德国:失灵的民主和自我中心式的历史愧疚》——这是官方网站的网址,有条件的朋友还是去订阅端传媒的会员呀!(好新闻值得大家支持,你能想象端传媒就要十年了吗,作为创始员工,我是很震惊的。)
如果没有条件的,我看到有一个人贴在了微信公众号上,我不知道是否有版权(大概率没有!),但我还是放在这里吧,好文章也应该被更多人看到——微信公号版。
我在朋友圈的推荐语是:
“第二遍文本细读,真是值得反复细读的文章!华语世界太需要孙谦这样新闻和政治学科班出身、有超越性而不局限在民族国家里的问题意识、会多门语言、长久以来都在各种现场、同时可以做视频和文字报道的记者了。本文对德国社会、历史和政治制度肌理的梳理好细致,同时又不诘屈聱牙。
作为移民,要不断理解、参与和批判当地社会,而不是一句“反正比中国强”。因为毕竟,你和当地社会在互动,在这里建造自己的一代移民人生。
致敬🫡一篇中文文章,激发我向德语艰难迈进的步伐。”
2.
第二篇推荐的文章是卫报的一篇学者宣言,The principle of human dignity must apply to all people。
我发到Instagram,主要是给那上面我的德国、和其他西欧朋友看的。因为以色列-哈马斯战争以来,我那些平时对公共事务多有参与和发言的德国朋友,即便非常年轻,仍然表现得失语和被动。这篇学者宣言,实际上也是针对哈贝马斯四学者宣言的一个回应。这篇宣言,实际上也是对孙谦的文章中提出的种种问题的阐述。
孙谦的文章在最后一段写道:
“Never again”(永不重演)是德国在反思大屠杀时做出的承诺,是德国不容置疑的底层价值观。而德国城市里如今走上街头抗议的千万人的诉求,是希望这样的价值观能无条件的适用于每一个人。费尔德曼在与副总理哈贝克的辩论中,几乎是恳求哈贝克的理解:“(我们)从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中,学到唯一合理的教训,只能是无条件地捍卫所有人的人权,而当我们有条件地运用我们的价值观时,这些价值观就失去了其合法性。”
这也是这篇学者宣言所要强调的,非常显而易见的被德国政客所忽视的人权。
3.
关于最近我在读的书……
最近夜里我读的一本书是 On Earth We’re Briefly Gorgeous,并且深深地被Ocean Vuong的书写所迷住。Ocean Vuong在2岁的时候,随着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一起移民到了美国。他现在是一个作家、诗人和文学教授。这本书虽然是小说,但我想他几乎是在写一个真实的故事。他经常会融入动物世界的故事、人类社会的故事,作为某种平行的隐喻。而另一方面,他在重新建造一个记忆宫殿,可以容纳他自身、母亲、祖母、那个美国士兵祖父的宫殿。
这本书的描述细致,时不时会有奇妙的比喻,我不能完全懂得这种诗般的英语。如果在夜里我会勾画出一些让我疑惑的句子,然后借助ChatGPT4的讲解。我单独创建了一个ChatGPT4的文件夹,给我讲解这本书的修辞,学到很多。尽管我不认为我这辈子能够这样写英文。
4.
我也推荐他在Youtube上的一个访谈,我想在冬日,如果你感到脆弱和难以忍受,听一听他的这期访谈,你会收获很多。
Ocean Vuong:“when I write, I feel larger than the limits of my body.”| Louisiana Channel.
我是一边在健身房举铁,一边听完了这一期节目。同样的,即便是口语,他的用词仍然很考究,比起他的小说,用词会更学术,我现在还记得他用了这个词,Creolization。我想我会重复听这一集节目的。
他说了一个我很少从作家口里听到的看法,他觉得作家还是看天吃饭的,不管你接受什么样的训练,当你写完一本书后,你的历程就结束了,你会不会写出下一本书来,是不一定的事情,很可能就不会了。他眼下已经出版了一本小说,两本诗集,是畅销书作家,a rising star,但他似乎很清醒。写作终究看天。
但他认为,当一个文学老师,去成为学生中的一个可被信赖的朋友,然后影响到一些人的命运,这件事,他是有把握能做一辈子的。
我很庆幸我现在在德国,拥有一份虽然不是文学老师,但同样可以“事务性地”,去推进一些好事,从而影响到一些人的命运。这件事如果不能做一辈子,我想也可以做很长很长时间,自身也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健康。在其余的时间,我试着保持写作,然后看天。如果我补充一下Ocean Vuong的“看天”说法,那就是写作要学会等待、等待记忆的组合、等待潜意识的工作。但不是坐着等待灵感的到来,是平日得有各种记录,断章的、笔记的、日记的、录音的、录像的、照片的,做好这些准备,然后打开电脑,在敲打键盘,删删改改中,等待有点玄学的天意到来。
希望我能写出这篇《出走欧洲第二年》。
彩蛋:
推荐不明白播客。
思聪,想问港中文关于殖民相关课程评价还不错的课程代码是什么呢?谢谢😌
倒数第二段的「看天」,也让我这句话:
“If you wait for inspiration to write you're not a writer, you're a waiter.”
― Dan Poynter